[04]
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。
“雾里的景象……完全不像我们的现实世界。那座山上的植物爬上了莫名其妙的血肉，地面全部黏糊糊的，像是长满了什么奇怪的血苔，到处都是怪物，树上长着眼睛，我那时抱着一只小兔子，它被长脚的蛆一样的寄生虫钻进了肚子，才几分钟……身上就长满了眼睛和嘴巴……”
“什么地狱绘图……”顾长逸咽了咽口水。
“那些怪物在雾气外活不久，但在雾气里面可以活得很好。好在，那种雾气似乎会在空气中一点点消散，所以……范围没办法特别广，甚至怪物的活动范围都在雾气的影响下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，这也就是‘雾门血线’这个名字的由来。我们的卫星探测到那一片山区被一块圆形的云长时间笼罩……其实就是那种雾气。”
“后面……怎么样了？”
“后面……调查局派出的战斗人员就一边和雾中的怪物战斗，一边慢慢接近雾的中心，越往中心走，怪物越可怕，那些被爬上血肉的树也就越恐怖，雾也越浓。最后我们追查到了雾的中心……那是一座{清算人}的废弃设施，那栋设施里的墙壁全被那些无处不在的血肉和眼睛铺满，我们的调查员最终突破防线，找到了罪魁祸首……就是这扇当时不断地喷涌雾气的门。C40的一个调查官最后关上了那扇门，很快，雾就散掉了，太阳一照，那些怪物就原地烧起来，但……那种火是黑色的，没有温度，不会蔓延，连续烧了两天，那片山区就恢复原样了。”
“雾门血线结束？”
“对……那年，2008年。”
“这种事情，网上一点动静都没有？”
“据说那时候，确实经常会有记者什么的来这片山区，不过，运气好的被我们抓住处理一通后送走了，但更多的运气不好的……有疯掉的，有死掉的，后续员甚至都不需要怎么行动。”
“啊……也确实。”
“值得注意的一点……那扇门……原本是设施里的一个大房间的门。根据一些遗落的记录，在九十年代的时候，{清算人}在那个房间里……长期测试一些我们暂时不曾得知的灵薄件……用活人。”
“什么……情况？”
“他们经常把一些灵薄件和被抓来的人一起关在那个大房间里，以此获得实验数据，总共……害死了几百人。那些人……或许就是在使劲拍门求救吧。”
“哪来的那么多人？”
“不知道……他们没有底线，自然有他们的方法。我们推测，是那几百被杀死的人的怨念……催生出了【雾门】这一高危灵薄件。”
“天呐……”
顾长逸有点懵，残暴到这个程度的行为……他还是有点难以想象。
“总之，那是帮灭绝人性的人渣。”
“我逐渐理解这一点……”
“其次……这个雾门，还产生了三个灵薄件。”
“产生灵薄件？”
“嗯。两个是雾门血线那会儿产生的，一个被C38封印，一个被C40封印，而第三个……却是封印后产生的、三个灵薄件里显性威胁最大的家伙，来自我们C39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那个Ｂ级的【肉袋】？到底是……什么情况？”
“雾门被封印后，三个分局发起了门后世界的探查，组成了一支小队，由我们局一个特级调查官带队。一开始还没什么问题，门后的世界虽然依然有大量的怪物，但没有雾门血线时那种到处都是血肉的光景，而是更像一座废弃的人类城市，但后来……某一次探查中，似乎发生了一些意外，我们这边断掉了和小队的联系，因此我们一直保持雾门的开启、并派人把守封印舱，差不多一个月后……我们都快要放弃了，但突然有了动静……发现，是那个特级调查官回来了。”
像听鬼故事一样，顾长逸咽了咽口水。
“但，我们很快就发现……回来的他完全不一样。他的嘴里长满了长长的红色肉须，还一直在长……才刚被担架抬出封印舱，那些东西探出了他的嘴外，那些肉须还在不断地在滋血，很快他像皮球一样鼓起来……才那么几分钟，他就迅速异化成了怪物……”
似乎是回忆起录像里的内容，安易玲的脸色相当差劲。
“那是完全看不出人形的，烂肉形状的巨大怪物，比鲸鱼还大……然后它就……开始大杀特杀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拦得住它，因为任何形式的攻击它都能恢复，所有被它杀死的人都会被他吃掉一半，剩下的一半会被变成小怪物。那是一场……大屠杀。”
“这就是这个分级的来源吗……”
“对……”
“那……那你们是怎么……”
“据说那时候很碰巧，刚好封印区大门门前有个原先用来给探险队运器材的空蛇皮袋，那个怪物看见蛇皮袋后突然就变小钻了进去，然后还在内部把蛇皮袋的口子扎紧，像是什么寄居蟹一样，它从此就缩进了蛇皮袋里。其他小怪物也很快被我们剿灭。然后……我们就这么把它封印了，在封印舱外面常备３个蛇皮袋。”
“听起来……确实很恐怖。”
“我觉得更恐怖的地方在于……有人拿那个东西在担架上遗留的一摊血肉去化验，结果发现……上面有几十个人的DNA，而且大部分都来自……”
“不会吧……”
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。
“嗯……来自其他队员。所以他那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，到现在还是一个谜。”
“这种东西现在不在分局……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啊……”
顾长逸看着从雾门里渗出来的雾气，越发地感觉后背发凉。
“有一点值得注意，那团肉袋……似乎还有意识。时不时，他会说出一些字出来，我们只能零碎地通过那些话来推测了。目前我们能推测出来的唯一信息就是……他很有可能把那些队员都吃了……包括他的妻子，那是他的血肉里混杂的DNA的来源。总之……从那以后，这扇雾门就再也没被我们打开过，虽然在【肉袋】形成后，那扇门时不时会被拍响。”
“我们……不敢再打开？”
“嗯。怎么了，难不成你……”
“不不不不不不！我也不敢……前辈都不敢，更别提我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我们……去看看最后一个灵薄件吧。”
顾长逸说着，看向尽头的那个封印舱。
奇怪，怎么间隔要比其他几个封印舱之间的大好多……
“我觉得……可以不用了吧。”
“嗯？”
“039的信息，你那天晚上知道的也不少了吧。”
“哦。但……至少还是有始有终吧，毕竟我还是应该把分局里的灵薄件都了解一遍才对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
他最后站在了【楼梯的拐角】前，仔细端详着封印舱里的楼梯。
看上去……相当正常的两节学校的楼梯。
嗯。如果它不是像这样、在完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浮起来的话。
嗯？
身边的温度，似乎比什么时候都要来得温热一点。安易玲……似乎靠得比之前都要近。
……
啊！自己怎么又忘了！
她可是……被这个灵薄件摧毁了家的人啊……
顾长逸有一股猛拍额头的冲动。
而且……看样子，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创伤吧……
自己是在干什么……
……
原来……她也不是无敌的。
顾长逸扭头，看向安易玲，后者似乎注意到自己挨得太紧，稍微退了一点点。
确实呢……
还是快走吧。
“好了，我们……”
“叮”
他刚想说什么，两个人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“叮”
两个人的脑袋缓缓转去，看向封印舱里，楼梯上的事物。
“叮”
什么东西……在楼梯上弹着、滚了下来。
“叮叮叮叮叮叮叮叮……”
二人的视线最后落在地上，那是一枚……
带着一缕头发的金属纽扣。
一只软而微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，顾长逸心里一惊，安易玲的手在疯狂颤抖。
“啊……啊……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”
安易玲的尖叫在耳边炸响，在整个封印区里回荡，顾长逸被吓得猛地一颤，女孩拽着他的手，不要命地往外跑。
“噔噔噔噔噔噔噔……”
宛如身后就有怪物在追逐一般，两个人玩命地奔跑，两边的封印舱过了一间又一间，她的白发被风甩在脑后，模糊了顾长逸的视线，他也和少女一样疲于奔命，根本没有心思再去回头看后面的景象。
“给我关！！！！！”
她怒吼一句，“乓”的一声，与打开门时不同，那扇门仅在眨眼间就关了上去。
喔……安全感一下子就上来了……
“嗬……嗬……嗬……嗬……”
小腿在发烫，慢他一拍的疲惫感袭来，顾长逸扶着大门，喘着粗气，恍惚间他听见安易玲的颤音。顾长逸一愣，他抬头，看向安易玲满是后怕和惊恐、挂满泪水的脸。
不是吧……
她……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。
真是……
……
长见识了。
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他试探着，把手放在女孩的肩头。
“我……我们以后再也不……”
一阵风扑面而来，带来那股熟悉的甜香，女孩瘦削的身躯紧紧和他贴在一起，撞得他连连退了几步，她纤细的手臂紧紧箍住顾长逸，像是要把他的胸膛压成一个小环。
她在抖……浑身都在抖。
耳边传来了女孩轻轻啜泣的声音。
是吗……
原来你也会有那么害怕的情况……
……
为什么自己之前总会有种……她天不怕地不怕的错觉。
顾长逸的嘴紧了紧，伸手，紧紧抱住她的背。
“没关系……都过去了……没关系……”他说着，轻轻拍着她的背，怀中的女孩不断地抽泣，抱得越来越紧。
“想哭，就哭一会吧……”
“快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我们快去监控室……”
女孩的声音夹杂着恐惧的颤抖，却又夹杂着某种不可置否的坚毅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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